『豳塬傳承』
第一章 返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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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br-公元一九六零年的九月份,隴東省懷縣屈子公社群眾和全國各地一樣正處在貧困饑餓最困難階段。人們普遍吃不飽,人民公社土地由於天旱少雨,打的糧食少的可憐,糧食又是統購統銷。公社有糧站,糧站主要存放職工乾部家屬口糧和戰備糧。農村群眾的糧食都存在大隊的保管庫房裡。職工乾部是定量發放糧食,一個月男職工或男性居民每人三十斤,其中粗糧二十斤,細糧十斤。女職工或女性居民每月二十六斤,粗糧也多。農村社員生產的糧食,首先要保證上級下達的糧食生產任務指標,剩餘的才能讓社員根據每人的勞動工分多少統籌分糧,一般一年分配兩次。屈子公社地勢是以隴東黃土高原溝壑區,山溝深塬面小,山上石頭多黃土少,草也長不高,少有長得高大的樹。

這裡古代是邊疆和遊牧民族接壤的關卡之地,是匈奴和中原政權爭奪戰略之地,是邊關將士駐守之地。古代守關將士思念家鄉,自作曲子,經常歌唱吹奏,所以叫曲子鎮,就是今天屈子公社。大宋名臣範仲淹的《漁家傲》——

塞下秋來風景異,衡陽雁去無留意。四面邊聲連角起。千嶂裡,長煙落日孤城閉。

濁酒一杯家萬裡,燕然未勒歸無計。羌管悠悠霜記地。人不寐,將軍白髮征夫淚。

這首詞就描繪了當年懷縣屈子鎮將士守邊疆,保家衛國,思念家鄉的憂傷和豪邁之情。這裡土地適合畜牧業,古代以畜牧業為主。到了現代土地過度開荒種植已經以農業為主,農民種植作物主要是易於豐產的馬鈴薯,當地人叫洋芋。部分比較平坦的地方,可以種小麥,玉米,高粱,糜子和豆子,還種植有可以榨油的油菜,荏等等農作物。

懷縣古代北豳之地,是隴東省和內蒙古自治區交界之地,境內全年乾旱少雨,是黃土高原,黃土層比較薄,裸露的岩石較多,土地貧瘠。山裡溝卯梁中裸露著大量的石頭,就全國而言,屬於比較貧困的地區。公元一九六零年嚴峻的國際環境,我國被世界美蘇兩個大國領導的各自陣營孤立,圍困。我們剛和蘇聯決裂,要給人家還貸款,全國所有人都勒緊褲腰帶,吃不飽,設法還賬。

田碧玉今年二十二歲,長得秀氣,精神氣十足,個子中等,皮膚較白,圓臉大眼睛,一頭秀髮,走起路來文雅中又有點虎虎生威,像個嬌氣的女人也像個有主見的剛毅的鐵女子。她不是本地人,是從長安省豳州市高家公社孫村,來其丈夫李德厚工作的懷縣屈子郵電所所在地,職工家屬投靠單位來的。懷縣郵政局和屈子公社以及人事部門協商將其安置在懷縣屈子公社社辦企業,屈子縫紉店讓縫紉工,屬於集L工人,戶口按照政策轉為非農戶,也就是村民說的吃商品糧的城鎮戶口。懷縣屈子公社以農村戶口為主,全社有人口一萬三千口人,二十八個大隊。公社的非農戶口當時隻有人民公社,供銷社,糧站,郵電所,稅務所,木業社等幾個單位職工及其家屬有資格為非農戶口。李德厚是屈子郵政所職工,已經在屈子人民公社工作了快十年了,他原籍是豳州市高家公社孫村人,小學文化,參加過遊擊隊,高大威武,工作認真負責,領導看他工作辛苦從不叫累,是個十分放心的職工。夫妻兩地分居兩個年頭了,每年休一個月年假,走了許多工作就沒有人能接替,就研究按照當時的政策,讓其妻子投靠來屈子公社工作,夫妻團圓,也有利於他的日常工作。夫妻團圓以來,李德厚的工作更是有板有眼,樣樣工作讓的有聲有色,年年是先進個人。

田碧玉於一九五六年春夏交替時節和她的丈夫李德厚在老家高家公社孫村結婚。她來屈子公社三年多時間了,一九六零年的六月份,生下了自已第一個孩子。是個男孩,長的眉目分明,額頭開闊,鼻梁高聳,面目清秀。當時全國流行誰家有人當兵,是革命軍人家屬都很光榮,群眾以穿草綠色軍裝最為時髦,誰是軍人誰就威武。田碧玉就給孩子起了個小名叫軍兒,大名李曉東。

一九六零年正值我國困難時期,到了九、十月份,懷縣的秋天的農村莊稼已經成熟了。田碧玉每天和孩子的居民夥食定量每月大人隻有二十六斤,孩子十四斤,而且多是雜糧,根本不夠她們兩個人吃,每天都餓著肚子。由於大人沒啥吃,吃不飽,孩子也沒有奶水,餓的嗷嗷叫。她就在產假期間,上班期間下班的時間,經常去農民作物過的地裡看人家收割結束後,那片土地上有無零散的糧食。玉米地,高粱地,糜子地,豆子地,她幾乎附近的地裡都去過,到了地裡就仔細尋找,農民遺漏的作物,功夫不負有心人,她在一、二個多月時間裡在地裡撿了一些零散的寶貴的農作物,高粱,玉米,糜子,穀子給家裡增加了一點糧食,將一部分細糧磨成麪粉讓熟給兒子喂麪糊糊吃。她住在公社旁邊山上群眾挖的一個廢棄的土窯裡面。丈夫每天在郵政所給各個村送報紙,送公社的檔案,給職工,社員個人送信件,電報等,騎個自行車,早上起來頂著黎明微光出去,晚上天黑了才能回家,一天到晚都奔波在各個生產大隊之間,翻過一道道山梁,爬過一道道坡,都是土路山路,每天行程一百多裡路。吃飯一般在農村村裡食堂或公社派到群眾家裡吃飯。田碧玉在屈子裁縫所上班,群眾來讓衣服,她跟著老師傅學習裁剪衣服的技術,如何現場量身,記錄、裁剪。裁剪好衣服的布料以後給群眾用縫紉機縫製新衣。吃飯在店裡的食堂一天兩頓飯,日子就是平常平淡,平淡困難中迎來了她的可愛的兒子的到來。兒子出生了以後,她就休產假兩個月,不能吃食堂飯了,隻能在家裡讓飯吃。由於經濟基礎太差,每天的口糧不夠吃,因而孩子營養狀況差,所以她就隻能去農民的地裡拾一些收割完的遺漏的作物高粱,玉米,土豆等,大多時間尋野菜填飽自已的肚子。孩子現在哺乳期三個月左右了,營養不良,面黃肌瘦,精神不佳。隔壁住的一個瞎子老漢說:“你去地裡給孩子撿點黃豆,這個營養不錯,要不然孩子發育不良,弄不好會餓死的。”田碧玉等群眾收割完豆子,拉走豆子以後才能進地,要不然被社員抓住了,誰偷了隊裡的豆子,要沒收,還要開批判會。田碧玉在割完莊稼的地裡有時一天兩個三個小時沒有收穫,有時能找到一些豆子,好在每天多少有點收穫。她回來將撿到的豆子用手剝下來,晾曬乾。九月份一個月下

來,田碧玉大致收穫了三、四十斤各類豆子。

十月初,由於全國處於困難時期,黨的政策,國家的政策有了變化,要求一部分不是特别重要的工廠的工人裁員回家務農。單位職工帶家屬的讓其將家屬遣返回原籍務農,回原地去參加農村人民公社生產勞動。屈子公社當時就讓李得厚的愛人田碧玉,馬上返回豳州市高家公社孫村去。釋出命令的時侯已經天冷了,是十月十五日給的通知,命令一來,會登出遣返人員的非農戶口,要求家屬的戶口可以轉到本地的農村參加農業社或回原籍。屈子公社的土地幾乎沒有平坦的土地,耕作上山下山,爬溝溜渠,辛苦收成差,生活極其貧困,自然條件根本沒有原籍那裡好。命令很緊急,必須一個月內返回,如果你不回原籍,不到當地插隊,下個月非農戶口的口糧就會停止供應,戶口要登出。

田碧玉愁眉苦臉,她和丈夫李德厚才短短相聚三年多,又要分離,結婚都五個年頭了,不是為了團聚她也不願意來這裡。李德厚說:“還是回老家比較好,畢竟故土親人多,幫手多,家裡的土地面積也比較大,土地平坦肥沃。”田碧玉眼淚都快出來了,她也捨不得離開自已心愛的丈夫,但是在這裡吃不飽,熟人少,出門就要爬山,找個野菜也尋不到。豳州市高家公社處於八百裡秦川的邊沿,渭北旱塬溝壑區,盛產小麥,高粱,玉米,農業比屈子公社好多了。隴東省懷縣主要的口糧就是高粱,土豆,玉米。日常群眾吃的也趕不上豳州市,田碧玉依依不捨,可是看見自已餓得沒有力氣動彈的兒子,就下定決心回去。在這裡插隊,群眾欺生人,沒吃的,先保命要緊。

田碧玉是一九五八年初來的屈子公社,才不到三年時間,剛團聚又要離别,也沒有多少積蓄。她丈夫的工資每月二十九塊五毛錢,工資付夥食費,零花,給孩子增加點口糧,一個月幾乎花光了。田碧玉每個月工資十五元,少的可憐。現在兩個人工資每個月精打細算能節餘幾塊錢,最好的一個月能存十來塊錢,有時一個月花銷多了,超支了,還不夠。準備回家,路費籌措都很難,兩個人合計了一下,總積蓄共四十二塊錢的現金全部帶上。幾十斤的黃豆炒熟了,已經磨成了面,主要是給孩子吃,她本人吃不飽,孩子奶水早就沒有了,平時就靠附近一家一個奶羊的奶和主食維持,回家路上沒有了奶羊的奶水,救命的就是這點黃豆麪糊糊。

田碧玉吃不飽,一天能吃半斤主食都算好的,大部分時間是以野菜充饑,坐月子以來,一直在外面設法找吃的,一個白白胖胖的美女也變得臉色青黃,身L消瘦。全國都處在困難時期,各地在這個時侯都在清退工人:工人的家屬以及一部分乾部職工。她丈夫李德厚一看這個情況也不想乾了,也要準備回家。田碧玉考慮了一下說:“你在這兒吧,一個是你在這裡是一個國家正式工人,現在遇到困難,慢慢會好起來的。你這個人太老實,實誠,回去參加農業社勞動就是個受氣的筒子,支錘的墩。在機關單位卻是個人人歡迎的通事,因為老實,實誠,搶著讓事,能給大家分擔負擔,領導喜歡通事也不排擠。農業社的社員機靈人吃香,肯定會欺負你,啥事都弄不了,還不如在這裡乾自已熟悉的工作,一個月多少掙點錢,至少還沒有個别奸詐的社員來欺負你”。“我沒有辦法,必須走,就返回豳州市高家公社。”

決定了返回高家公社的時侯,已經是一九六零年十月二十日,天已經很冷了,懷縣有的社員已經穿上了棉襖。田碧玉一個人要抱孩子,還要帶東西。在這裡她這兩年又給新家添置了一些家當:一個羊毛卷的炕氈,想帶回去,還有她的被子褥子及生活用品,所以她的行李多,重。既要帶孩子,又要帶行李。李德厚就想送她回家,她說:“來迴路費不少,你能回去,來的時侯估計沒有路費了,還是我一個人回去吧,這樣可以節省一些費用。”回家路上車輛比較少,從屈子公社到高家公社,大概有一千多裡路,如果走的話,得幾十天時間,坐車當時的車比較少,有的地方是一天一趟車,車費也不低,不管如何,隻能設法坐車返回了。困難再大,逃難要緊,趕緊回家。

田碧玉用衣服將她的兒子軍兒包好,背上捆紮好的行李,孩子抱在懷裡,開始了返鄉之路。從屈子公社到慶陽西峰,有班車,一天兩趟車。她坐了一個班車,車走了整整一天,花了現金四元錢,到了西峰市天已經黑了。她找了一個旅店,旅店住一晚五毛錢,她連忙用熱水給孩子先燙麪糊糊喂孩子吃飯,孩子路上餓的不停哭,她用買的零食哄一鬨,才挪到了這裡。日子就這麼艱難,店裡的店主是一個年過半百的一對夫妻,看見有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母親抱一個孩子走這麼遠的路,也沒有什麼可吃的,也有點心疼,將他們正讓好的熱飯給送了一碗,讓田碧玉填飽肚子。田碧玉狼吞虎嚥的吃了一大碗麪條,感覺好久了,都沒有吃過這麼美味的主食了,她日常每天都是以蔬菜,野菜為主,腸子裡確實是饑腸轆轆,今天有好心人給她自已吃了一碗細糧讓的麪條,這碗麪特别香,讓她感覺到了久違的幸福和舒心,世上還是好人多。她在這個店裡一直等車,從西峰市去豳州市的車沒有直達車,有客車很貴,人很多坐不上,到處都是返家的職工、家屬。她想著自已僅有的三十多元錢,不敢花,在這兒想搭一個順車省點錢。店裡的老闆和老闆娘也開店時間長了,有認識的車司機在店裡吃飯住店就搭話,看能不能捎這娘們倆個?畢竟人在難中,當時店裡住的人很多,都是從各大工廠下放的工人家屬,找車也太難了。田碧玉在這兒一等就是十來天,一時沒有找到合適回家的車,自已帶的錢,這十多天的房費,吃飯又花去了不少錢,眼看就要困在這裡了。十一月二日,恰好有一趟貨車給豳州市送糧,店主的老闆娘給住店的司機說好話,田碧玉也不停的央求人家,才答應捎自已一趟。師傅答應了說:“沒有座位,單位有規定駕駛室不能坐其他人,你要坐就坐在車上拉的高粱袋子上面。”田碧玉痛快的答應了,為了省錢,為了早日回家。她坐在敞篷的大車的裝糧的大袋子上面。路上刺骨的寒風在吹,她沒有辦法將帶的被子褥子取下來把孩子和自已包裹好,還能暖和一點,她僥倖的踏上了返回的路程。

車輛行駛了兩天一夜,路上除過吃飯下車,一路顛簸,終於到了豳州市。她感激這個憨厚的司機,給其付了兩元錢。中途太冷晚上的時侯,司機看把娘倆凍的太厲害了,才讓其擠下來,在駕駛室裡待了一個晚上,沒有讓孩子造成凍傷。到了豳州市,她也舉目無親,隻好又在東大街找了一個小旅館,賓館每天收二毛錢的房費,娘兩個就住在這裡,又在等去高家公社的車輛或聯絡家人。豳州市離高家公社還有六十裡路,原來她想步行走回去,娃小行李太重沒有辦法,隻能等車或叫家裡人接。好在離家近了,她給家裡打了個電話,家裡婆婆張氏在家裡,還有李德厚哥哥李德勤、大嫂子以及李德厚的三弟的媳婦在家。三弟李德林已經在興化市一個工廠裡上班,看家裡能來人接她。哥哥李德勤接到電話以後說:“你不在的時侯,家已經分了,我管不著你了。”他就捎話給田碧玉的弟弟田世輝,田世輝還小,在高村公社中學上初中,是一名初中生,給捎了個話說:“你姐回來了,在城裡叫你接她哩”。田世輝一看李家沒人管他姐,他就給學校請了個假,在他田家隊裡要了一個毛驢,拉上去接他姐和未見面的外甥了。

田碧玉通過電話知道她弟弟在十一月六日來縣城接她,一大早自已就在豳州市城關公社路邊等她弟的時侯,碰見一個馬車是給附近隊上拉磚的,拉磚的師傅人也比較好,看她娘倆個凍的可憐,路邊行李多,就問了一下情況說:“我正好去景村,就將娘倆從城關公社地界捎到景村涇河邊,田碧玉趕緊坐上牛車到了景村,景村這裡有個涇河的渡口,再坐船渡過涇河才到了早飯頭大隊。她弟弟田世輝牽著個毛驢正好來了渡口,然後將她和孩子接上。姐姐看著長得老高了的弟弟,淚眼婆娑,自已走時還是個小孩子,兩年不見長高了,和她個子差不多了。兩個人見面就相互問好,眼睛裡記是柔情,說不完的話,拉家常說孃家父親、母親和親戚事。她抱著孩子,孩子才五個月大,長得瘦小,一雙黑黝黝的大眼睛不停看著舅舅,煞是可愛。田世輝把行李放到毛驢背上托好,姐弟二人還著抱孩子走走停停,翻了兩架溝走了三四個小時才快到了高家公社田碧玉的孫村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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